智水源流 坤元輔教過智忠女士回憶錄(三)
第三章 天作之合(一)
摘要:母親劉太夫人遵命地在佛像前虔誠地禱告後,從碟中拈取了一枚方勝,經四叔解開是「常州過小姐」。第二次母親再又拈出:「常州過小姐」。玉階看到母親面有不豫之色,遂上前請求老祖母再給母親一次機會,三叔、四叔亦隨聲附和地說:「好事成三。」沒想到第三次母親拈出的鬮仍舊是「常州的過小姐」。母親囅然而笑說:「連中三元,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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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坤元輔教過智忠女士回憶錄系列發表於 1995~1997 年,歡迎由下方上一篇/下一篇切換瀏覽。本篇摘錄自《天帝教教訊第154期》。
一、
乙丑年的除夕。
爆竹響起來了,謝年的爆竹四面八方,彷彿事前商量好一樣,同時燃起來,一齊響起來,一片鞭炮聲籠罩了整個大地、夜空。聲音是那麼響亮,那樣急,怒潮狂湧地,湧進了七連棟上海街巷特有的石庫門,湧進了益壽里的「耕樂堂」李家。
新孫媳婦首度參加新年祭祖
兩棟石庫門式打通連棟的一樓大廳,今夜李家三代難得地都到齊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齊集在廳堂裡,而且全都換上了新衣服,男的都穿上絳紅色的長袍,一字襟深色的馬甲或馬褂。除了幾個年輕的男孩子小叔們,嬉皮笑臉地相互打趣互逗外,其他在老一代兩位老叔的前邊都顯得非常莊嚴肅穆地排列在左邊。女的則站在右邊,太太們都繫上了長裙,鬢髻上也都插掖著紅絨花朵,顯得喜氣洋洋地。
廳堂裡,燈火輝煌,照耀得跟白天一樣地明亮。正中平時緊閉的黑漆兩扇大門今晚也都打開了,門前還懸掛著兩盞大紅燈籠,而門道裡放置著一隻銅製大火盆架子,火盆裡燃燒著熊熊的火,幾十個炭團山也似地堆得高高的,燃燒成了鮮紅圓球,有人放些松柏枝葉在火上,這些枝葉燒得吱吱、啪啪地響著,並且發出觸鼻蒸薰的煙霧,氤氳在門庭內外,顯得喜氣洋洋地。
廳堂中間一併長置了三張八仙桌,兩邊後排各放置著八張紅木靠背椅,上首正中則放著兩張紅木太師椅,上面舖陳著兩張虎皮。桌面正中放了一隻高肚的紫銅火鍋,四周是各式熱炒烹製的年菜,以及堆疊起來的紅白年糕、各種水果。同時在左右每個位置前放著全套餐具和小酒杯,彷彿在等待款宴許多即將遠行歸來的尊長,喜氣中又有幾分哀鬱。
在這一長列供桌前,面朝裡連接著一個香案,案前有錦繡的紅桌帷,放著一對景泰藍的大燭台,和一個大香爐。案桌下是一張大幅的深黃色的地毯,並舖上了一個大拜墊,拜墊上再蓋上一張紅氈。
這個地區顯然是今夜的活動中心區,因為幾位老一輩的尊長們,都嚴肅地聚集在地毯的周圍。
平時穿著青衣短衫褲的資深的男管家和家人,如王升、馮培、高翔、王忠們,今天也換穿起新做的深色藍布棉袍,侍立在供桌周邊,擔任著傳遞訊息、送陳供品、增添酒飯、剪剔燭花等工作,他們顯然非常熟悉與準確地做這些事務,但他們依然是輕手輕腳,彷彿會打擾到在供桌上的貴賓似地。
這時,四叔樸臣公走到唯一坐在香案側邊的老太太我的祖母身邊,輕輕地說:「嫫媽,可以向祖宗上香了!」然後伸出手打算攙扶起老祖母時,祖母說:「今年應該由玉階代表我上香。因為,他今年剛結婚,而且新少奶奶……」說著祖母挽過我的手,喜孜孜地對我笑著說:「將要有李家第四代了。」真的讓我又羞又驚。
這是我第一次在李家有「三姑六婆」無數尊長的大家庭中,以新孫媳婦的身份參與大家庭重大活動,新年祭祖。
整個年景氣氛哄抬到了最高峰
遂即玉階遵命從王升手中接過長長的年香,恭恭敬敬地走出男生行列,踏上紅地毯。這時穿長袍馬褂的三叔壽臣公、四叔樸臣公則捧起酒壺,循次地從最上端的座位前,慢慢地向每個小酒盅裡斟酒,斟酒時神態的虔敬,似乎每張椅座上端坐著老祖宗們,連得椅身都不敢碰。
玉階上敬香後,遂轉過身,到老祖母前,和我攙扶起祖母。老太太一邊扶著椅背站起身來,一邊從上到下端詳著我,我已知道老太太的脾氣,第一、她老人家非常重視女孩子的儀容,每次早上到她房中去請安時,她先要看妳的髮型,她不容許妳的頭髮有一絲蓬亂,其次,要看你唇頭有無唇紅,如果妳要出門,她一定注意妳有沒有戴耳環,她常說女人不戴耳環好像男人不戴帽子一樣的不禮貌。
第二、她非常注意妳有沒有穿著整齊,如果你衣著整齊,她一定會低下頭看看妳的鞋子、手袋是否適當。尤其她最喜歡年輕女孩子在襟頭、鬢角戴掖一些時花。她說這樣才有氣韻。當她打量我時,三嬸在邊上說:「新少奶奶今天這朵紅玫瑰真漂亮。」這時,老太太才滿意地說:「新少奶奶就是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才像是過年嘛!」這時,我知道今夜我過關了。
然後,在側邊等待著三叔、四叔、大伯、玉階,他們一長串小叔們叩頭拜完祖宗後,依次則接著母親、三嬸、四嬸、小姑婆這一系列女輩尊長,以及一批小姑娘們,叩頭行禮,老太太關心地說:「新少奶奶小心點。」最後才算輪到我行禮,我算一算已經有一小時了。
王升站在大門口高呼:「放炮!」在鞭炮聲中,大廳祖宗供桌「撤位」、「奠酒」,並重新安排廳內的佈置,香案前香煙裊繞,明燭高照下,安置了一張太師椅,太師椅前舖開了紅毯,三叔和四叔把老太太攙扶坐在太師椅中,又是一番輪拜。根據輩份次序,一對對走到紅毯前向老太太高聲地說:「嫫媽,我們給你老人家叩頭,感謝你老人家一年給我們福氣。」這是每年慣例謝年的禮儀,尤其是一些年輕小叔們,當他們對老太太行禮時,老太太就會從身邊捧盒取過一個紅封的壓歲錢一個個遞交,內中沉甸甸的封有一塊銀元。而且老太太還唸叨著:「長命百歲。」
最後一群小姑們把我推向紅毯上,一邊嘻笑喧譁地說:「老太太!新嫂嫂來了。」一邊小叔們則拉扯著玉階和我併肩立定,我剛靦腆地喚了一聲:「給老太太叩頭!」就讓老太太的乾女兒,是李家家族中地位身份最特殊而又極幹練的章若琴,一把攙扶住,然後一邊說著:「新少奶奶身子重,不能叩頭了。」一邊從老祖母身邊的一隻紅木捧盒中,抓起一隻金元寶,塞在我的手掌裡。
老祖母連連地說:「對!對!對!舅太太你替我攙住,拿一個元寶做壓歲錢。」顯然,這位乾小姐已經完全了解老祖母的心意。她轉過身卻強制著玉階代表我向老祖母行一跪三叩禮。
一陣熱鬧結束了祭祖與謝年的儀禮,大廳堂中佈展開了「年夜飯」的酒席,連同四叔手下的管事先生、賬房先生、書記先生,團團地圍坐了十個圓桌,這時整個年景的氣氛哄抬到了喜洋洋,熱鬧鬧的最高峰。
二、
我和玉階的婚姻不僅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正如玉階後來常常說的是「天作之合」。
師尊青年有為大公正直
民國十四年,玉階纔二十五歲,正所謂少年得志、春風得意時,當時他擔任上海特別市菸酒公賣局局長,兼任淞滬地區統一收稅總局總局長。
上海市是我國最大的通商大埠,幾乎當時江蘇浙江兩省一半的稅收是在上海徵收。不但上海特別行政區各租界的菸酒以及其他各項稅收款項由淞滬收稅總局徵收,而且江浙各省的彩券和獎券想在上海公開發行,都須經淞滬收稅總局批准,繳稅之後才能開獎。有時,各地發行的彩券或獎券的公文送到上海市淞滬收稅局,幾天內便要急著批准後公開發行。所以玉階當時可以說是掌握江浙和上海地區財稅大權,很多人都私下來向他關說活動。少年時代的玉階充滿了理想和幹勁,上海煙酒公賣局原本採包稅的辦法,由商人分區承包稅收,除了繳納應繳的稅款外,可將應收的一部分送給局長,一部分由承包商自己保留,因此政府稅收損失很大,玉階一到任後,馬上把所有承包出去尚未到期的地區全部收回,一切重新訂定比額,再招商,每一區包商應該交的私款化私為公,全部變成正式稅捐,所以公家的收入一下子增加幾十倍,因此上級對玉階的印象特別好。當時稅收總局總局長出缺,特別指定也由他兼理了。
我的胞叔漢秋公當時正在「統一收稅總局」擔任秘書,和玉階朝夕相處,極為相知,他對玉階青年有為,大公正直,印象深刻且有敬意,遂動念撮合我和玉階這段婚姻。
連中三元.天作之合
當時,玉階是三代同堂的大家庭,漢秋公將他的意思告訴了玉階的四叔父時,當即成為李氏三代討論的重點。因為民國十四年十二月廿七日正是祖母華太夫人的八十大慶。雖然她老人家已經是三代同堂,子孫滿堂,按照當時老一代的觀念,老祖母過八十大壽時,能有一個孫子同時娶進孫媳婦,可謂是「雙喜臨門」。
因此,玉階的婚事成為李家共同關心的大事。尤其八十歲的老祖母華太夫人聽是一位常州小姐就極為滿意,因為她老人家的娘家和我的外婆家南夏墅相距不到三華里,人不親地親,老太太極為中意。
但,玉階的母親劉太夫人,常年居住在蘇州大石頭巷牛車弄的祖宅,她老人家恰中意於一位唐家小姐,因為唐家官宦世家,她的母親和劉太夫人一同皈依淨土宗大師印光法師,唸經、聽經、奉齋,時相過從。母親劉太夫人非常中意唐家小姐。因而,老祖母主張「常州的過小姐」,母親則主張「蘇州的唐小姐」,兩大之間難為了玉階,順從了祖母就忤逆了母親,更何況老祖母在大家庭中極具權威。
玉階就懇求四叔樸臣公親自到蘇州去向母親婉轉說情,最後樸臣四叔乾脆將玉階的母親他的二嫂請到上海。民國十四年的夏夜,在益壽里祖母華太夫人的佛堂裡,舉行了「家庭會議」。當時幾乎尊長十餘人都參加了,顯然是李家的一樁大事。
老祖母手捧著滿灌著參湯的乾隆五彩小茶壺,慈藹地又極具權威地說:「玉階,這是你的終身大事,是一生一世的事情,我們的意見祇是提醒你參考。過小姐、唐小姐,我都沒有見過,從照片上來看,過小姐豐容盛鬋,一副福相,而唐小姐清瘦秀麗,人非常漂亮,祇是人中短了一點。你自己選擇吧!」
母親則為唐小姐說了一句:「唐小姐雖然人瘦弱一點,但是很溫柔。」
佛堂內空氣凝重,大家眼光都集中在玉階臉上。
樸臣四叔停止了他吸的水煙袋,然後向祖母和母親說:「母親、嫂子,常州的過小姐、蘇州的唐小姐,鼎年也都沒有見過,就是他看過後也會眼花撩亂,難做抉擇,我看不要為難鼎年了,乾脆來個憑天斷,在觀音大士的佛像前拈鬮,讓觀音大士來做決斷,好不好?」頓時獲得全場一致同意。
於是壽臣三叔動手做紙鬮,他分別在紙上恭正地寫上「過」、「唐」兩個字,然後樸臣四叔輕快地將兩個字摺成方勝,盛放在一隻瓷供碟中,置在祖母朝夕禮拜的玉觀音像前,由玉階恭敬地上香頂禮。祖母便指定母親劉太夫人拈鬮,而且說明:「一定要拈中兩次同一位小姐,才是天意。」
母親劉太夫人遵命地在佛像前虔誠地禱告後,從碟中拈取了一枚方勝,經四叔解開是「常州過小姐」。第二次母親再又拈出:「常州過小姐」。舉座盡歡,母親黯然而退。老祖母笑了笑說:「好了!就這樣決定吧!」
玉階看到母親面有不豫之色,為了安慰母親,遂上前請求老祖母再給母親一次機會,三叔、四叔亦隨聲附和地說:「好事成三。」仍由三叔製作方勝,玉階上香,母親禱告、拈鬮,四叔打開方勝,闔屋發出訝異的騰歡,沒想到第三次母親拈出的鬮仍舊是「常州的過小姐」。
母親囅然而笑說:「連中三元,天作之合。」
婚後第三年,母親從蘇州祖宅遷居上海,她老人家親口告訴我這段經過,她說:「第一次拈出妳的時候,我真的不愉快,第二次拈出妳的時候,我有些沮喪,第三次拈出妳的時候,我已經由心底裡接受了妳。而且,唐小姐真的是短命,年前難產而死。」真是天意難違。
事實上,李氏家庭會議上的「連中三元」對我來講,還不夠震撼。
濟祖降詩:桃李婉灼,姻緣前定
我在皈依濟公活佛後,濟祖經常會給我親和,傳些訊息給我,我因為幼年多病體弱,孤苦成長,有意獨身修持,不欲嫁人。濟祖告訴我,天道人道都會圓滿,並且開導我、鼓勵我,還有未了的天命,一定要了這世間的塵緣,而且還有救世救人的重任。就在那年的春天,濟祖還降了詩一首給我:
「桃李婉灼,芬芳玉階,姻緣前定,當在今夏。」
這首詩,我的老師吳子卿看到後,就對我說:「恭禧妳,婉芬,妳的紅鸞星動了!」我也一笑置之。
未幾,過李兩家密鑼緊鼓進行交換雙方的資料時,我還被瞞矇得實騰騰的。在我第一次被告知我的他是「李玉階」時,我突然想起春天濟佛祖的那首詩,赫然早就在「桃李婉灼,芬芳玉階」中默示了「李玉階」和我的前途以及時間,那份震撼不能不使我相信「姻緣前定」了。
文定之後,我又得到濟佛祖給我的指示和鼓勵。
「坤德重柔順,善待李夫子,舉案華堂上,蘭桂庭前滋,阿閣連三疊,上攀白雲齊,山涯又海角,你我必同濟。與子偕老時,高登白玉階,比翼雙仙鶴,奮飛上金闕。」
七十年後,我再回顧這段記錄,我祇能說「我命由天不由人」了。
花燭夜四句詩許下終身相隨誓諾
洞房夜,玉階雖有三分酒意,三分倦意,他將三次拈鬮的天作之合細說從頭,繼而,珍惜地握著我的手,情意繾綣地唸了《詩經》擊鼓的四句詩:「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四句詩我讀過,但在花燭夜,使我刻骨銘心,使我心悸情動,使我許諾下,為他上山下海,天涯海角,無怨無悔,終身相隨。
這天是民國十四年,乙丑十二月十二日。
我們的婚禮是在上海當時最繁華的牯嶺路,最豪華的「普益代辦所」舉行的,席開兩百餘桌,冠蓋雲集,車水馬龍,真的是盛極一時,使我終身難忘。因為這家大飯店剛建築落成,可以容納二千五百人,專門代辦有地位人家和團體的喜事壽慶。
婚禮既遵古禮又合新派
我們的婚禮,在當時也應該是非常時髦,依據當時的說法是既「遵古禮」,又「合新派」(新派的意思即是西化),開風氣之先。
我和玉階的婚姻儀禮,正代表著當時新舊交替的時代,一切都儘量地依照祖老太太的傳統原則,老祖母說:「禮不可廢,尤其是這位孫少奶奶,不能待虧了她。」因此,照「六禮」的規矩,先換「庚帖」,再「下聘」,聘禮是一萬銀元,聘禮、首飾有八樣,除傳統的玉如意、金錠外,顯然是老祖母親自選定的,因為後來多次祖母還提到:「當時,我堅決要那樣,……:」其中以鑽石鐲子和翡翠耳環在當時最為名貴,這些嫁時的聘禮幾乎都是後來到陝西上華山的重要助道資糧。
尤其那對鑽鐲,在華山後期,經過多位有身價的朋友估價和轉輾介紹,最後讓給了蔣緯國將軍的泰山石鳳翔老先生,整整維持我們在大上方四年的生活費用,以及西安宗教哲學研究社、紅心字會道場費用。
至於「合新派」,我在行婚禮時是披粉紅色的婚紗,有八名金童玉女的花童,兩位女儐相陪伴,由當時上海大老張靜江證婚,且由淞滬警察廳的樂隊演奏「結婚進行曲」。喜車前尚有八匹馬前導。
我參與了李氏這個大家族,雖然有玉階疼我、愛我、護我、教我,但最初的兩年也有一肚子辛酸不足為外人道。因為,在我上邊有玉階的祖母、母親、兩位嬸嬸、一個姑姑,還加上一位祖母的乾小姐,被大家公稱為舅太太的章若琴,下邊則有三位堂妹,正所謂「三姑六婆」外,以及八位叔伯兄弟,說是大家族人丁興隆,但亦正是勾心鬥角,人多嘴雜,尤其這樣一大家族人,同住在益壽里。
謹遵八句閨箴贏得有家教讚譽
我結婚後,就和玉階住在益壽里的二樓,靠弄底的一排廂房,李家祖老太太是非常講究規矩的,每天三餐一定要陪侍祖老太太同桌進餐。服飾、髮型必須穿著得整整齊齊,一點不能有差錯。例如:祇要踏出房門,婦道人家一定要戴耳環,頭髮要一絲不苟,不可蓬亂,婚後三個月,我特別雇用了一位替我梳頭的娘姨,一定要每天早上五點半以前來到我房間中替我梳頭,當我梳洗穿戴整齊,約模在七點左右,看廚房準備好參湯或蓮心棗子湯,然後偕同傭人端著送到祖母、母親、嬸母房間裡去請安,然後陪祖母或母親同進早餐,有時,我一個早晨陪祖母、陪母親、陪玉階,可以吃兩頓以上的早餐。晚間,祖母興趣好的時候,常常要陪侍她老人家到午夜三、四點鐘,但第二天清晨仍得準時分別報到。好在母親經常住在蘇州,後期,我祗要服侍祖母,承歡膝下。尤其當懷孕子弋後,經常嘔吐,祖母非但不要我侍奉左右,她老人家還時時關懷地吩咐廚房為我調製可口菜餚,有時她假說她自己要吃薺菜餛飩,等做妥後,卻吩咐傭人轉送到我的房間來,我曉得自己已小心翼翼在李家立定腳跟了。
我出嫁到李家前,我的姑母就再三叮嚀我說:你從小沒有母親,要自己嚴守坤範。小時候,母親、舅舅、叔叔、姑姑總教導我們女孩子有八句閨箴:
「行莫回頭,語莫掀唇,笑莫露齒,哭莫出聲,
目莫邪視,耳莫偏聽,坐莫動膝,走莫搖裙。」
正因為這緣故,我到李家後,祖母總是在人前背後讚說我:「有家教!」我聽了好安慰,又好辛酸!
(待續)